人物
时段
朝代
诗文库
燕将书 其一 战国齐国 · 鲁仲连
 出处:全上古三代文卷八
吾闻之,智者不倍时而弃利,勇士不怯死而灭名,忠臣不先身而后君。
今公行一朝之忿,不顾燕王之无臣,非忠也;
杀身亡聊城,而威不信于齐,非勇也;
功废名灭,后世无称,非知也。
故知者不再计,勇士不怯死。
今死生荣辱,尊卑贵贱,此其一时也。
愿公之详计,而无与俗同也。
且楚攻南阳,魏攻平陆,齐无南面之心,以为亡南阳之害,不若得济北之利,故定计而坚守之。
今秦人下兵,魏不敢东面,横秦之势合,则楚国之形危。
且弃南阳,断右壤,存济北,计必为之。
今楚、魏交退,燕救不至,齐无天下之规,与聊城共据期年之弊,即臣见公之不能得也。
齐必决之于聊城,公无再计。
燕国大乱,君臣过计,上下迷惑,栗腹以百万之众,五折于外,万乘之国,被围于赵,壤削主困,为天下戮,公闻之乎?
燕王方寒心独立,大臣不足恃,国弊祸多,民心无所归。
今公又以弊聊之民,距全齐之兵,期年不解,是墨翟之守也;
食人炊骨,士无反北之心,是孙膑、吴起之兵也。
能以见于天下矣!
故为公计者,不如罢兵休士,全车甲,归报燕王燕王必喜。
士民见公,如见父母,交游攘臂而议于世,功业可明矣。
上辅孤主,以制群臣;
下养百姓,以资说士。
矫国革俗于天下,功名可立也。
意者,亦捐燕弃世,东游于齐乎?
请裂地定封,富比陶、卫,世世称孤寡,与齐久存,此亦一计也。
二者显名厚实也,愿公孰计而审处一也。
且吾闻,效小节者不能行大威,恶小耻者不能立荣名。
管仲桓公中钩,篡也;
公子纠而不能死,怯也;
束缚桎梏,辱身也。
此三行者,乡里不通也,世主不臣也。
使管仲穷抑,幽囚而不出,惭耻而不见,穷年没寿,不免为辱人贱行矣。
然而管子并三行之过,据齐国之政,一匡天下,九合诸侯,为伍伯首,名高天下,光照邻国。
曹沫为鲁君将,三战三北,而丧地千里,使曹子之足不离陈,计不顾后,出必死而不生,则不免为败军禽将。
曹子以败军禽将,非勇也;
功废名灭,后世无称,非知也。
故去三北之耻,退而与鲁君计也,曹子以为遭。
齐桓公有天下,朝诸侯,曹子以一剑之任,劫桓公于坛位之上,颜色不变,而辞气不悖,三战之所丧,一朝而反之,天下震动惊骇,威信吴、楚,传名后世。
若此二公者,非不能行小节,死小耻也,以为杀身绝世,功名不立,非知也。
故去忿恚之心,而成终身之名;
除感忿之耻,而立累世之功。
故业与三王争流,名与天壤相敝也。
公其图之(《战国策》十三:燕将保守聊城田单攻之,岁馀不下。鲁仲连乃书,约之矢以射城中,遗燕将。燕将曰:「敬闻命矣。」因罢兵到读而去。)
燕将书 其二 战国齐国 · 鲁仲连
 出处:全上古三代文卷八
吾闻之,智者不倍时而弃利,勇士不怯死而灭名,忠臣不先身而后君。
今公行一朝之忿,不顾燕王之无臣,非忠也;
杀身亡聊城,而威不信于齐,非勇也;
功败名灭,后世无称焉,非智也。
三者,世主不臣,说士不载,故智者不再计,勇士不怯死。
今死生荣辱,贵贱尊卑,此时不再至,愿公详而无与俗同。
且楚攻齐之南阳,魏攻平陆,而齐无南面之心,以为亡南阳之害小,不如得济北之利大,故定计审处之。
今秦人下兵,魏不敢东面;
衡秦之势成、楚国之形危;
齐弃南阳,断右壤,定济北,计犹且为之也。
且夫齐之必决于聊城,公勿再计。
今楚魏交退于齐,而燕救不至。
以全齐之兵,无天下之规,与聊城共据期年之敝,则臣见公之不能得也。
燕国大乱,君臣失计,上下迷惑,栗腹以十万之众五折于外,以万乘之国被围于赵,壤削主困,为天下笄笑。
国敝而祸多,民无所归心。
今公又以敝聊之民距全齐之兵,是墨翟之守也。
食人炊骨,士无反外之心,是孙膑之兵也。
能见于天下。
虽然,为公计者,不如全车甲以报于燕。
车甲全而归燕,燕王必喜;
身全而归于国,士民如见父母,交游攘臂而议于世,功业可明。
上辅孤主以制群臣,下养百姓以资说士,矫国更俗,功名可立也。
亡意亦捐燕弃世,东游于齐乎?
裂地定封,富比乎陶、卫,世世称孤,与齐久存,又一计也。
此两计者,显名厚实也,愿公详计而审处一焉。
且吾闻之,规小节者不能成荣名,恶小耻者不能立大功。
昔者管夷吾桓公中其钩,篡也;
公子纠不能死,怯也;
束缚桎梏,辱也。
若此三行者,世主不臣,而乡里不通。
乡使管子幽囚而不出,身死而不反于齐,则亦名不免为辱人贱行矣。
臧获且羞与之同名矣,况世俗乎!
故管子不耻身在缧绁之中,而耻天下之不治;
不耻不死公子纠,而耻威之不信于诸侯,故兼三行之过,而为五霸首,名高天下,而光烛邻国。
曹子为鲁将,三战三北,而亡地五百里。
乡使曹子计不反顾,议不还踵,刎颈而死,则亦名不免为败军禽将矣。
曹子弃三北之耻,而退与鲁君计。
桓公朝天下,会诸侯,曹子以一剑之任,枝桓公之心于坛坫之上,颜色不变,辞气不悖,三战之所亡,一朝而复之,天下震动,诸侯惊骇,威加吴、越
若此二士者,非不能成小廉而行小节也,以为杀身亡躯,绝世灭后,功名不立,非智也。
故去感忿之怨,立终身之名;
弃忿之节,定累世之功。
是以业与三王争流,而名与天壤相弊也。
愿公择一而行之(《史记。鲁仲连传》,《战国策》有删节,亦有多出字句。据下文言燕将见书泣三日自杀,知《史记》此书取之《鲁连》,非本《战国策》者也。故并载之。)
管子书录 西汉 · 刘向
 出处:全汉文 卷三十七
左都水使者光禄大夫臣向言,所校雠中《管子书》三百八十九篇,大中大夫卜圭书二十七篇,臣富参书四十一篇,射声校尉立书十一篇,太史书九十六篇,凡中外书五百六十四篇,以校,除复重四百八十四篇,定著八十六篇,杀青而书可缮写也。
管子者,颍上人也,名夷吾号仲父
少时尝与鲍叔牙游,鲍叔其贤,管子贫困,常欺叔牙叔牙终善之。
鲍叔事齐公子小白,管子事公子纠,及小白立为桓公子纠死,管仲囚,鲍叔管仲
管仲既任于齐,齐桓公以霸,九合诸侯,一匡天下,管仲之谋也。
管仲曰:「吾始困时,与鲍叔分财,多自予,鲍叔不以我为贪,知吾贫也。
尝为鲍叔谋事而更穷困,鲍叔不以我为愚,知吾有利有不利也。
公子纠败,召忽死之,吾幽囚受辱,鲍叔不以我为无耻,知吾不羞小节,而耻功名不显于天下也。
生我者父母,知我者鲍叔」。
鲍叔既进管仲,而己下之,子孙世禄于齐,有封邑者十馀世,常为名大夫
管子既相,以区区之齐在海滨,通货积财,富国强兵,与俗同好丑,故其书称曰:「仓廪实而知礼节,衣食足而知荣辱,上服度六亲固,四维不张,国乃灭亡。
下令犹流水之原,令顺人心,故论卑而易行。
俗所欲,因予之;
俗所否,因去之。
其为政也,善因祸为福,转败为功,贵轻重,慎权衡」。
桓公怒少姬,南袭蔡,管仲因伐楚,责包茅不入贡于周室。
桓公北征山戎管仲因而令燕修召公之政。
柯之会,桓公曹沫之盟,管仲因而信之,诸侯归之。
管仲聘于周,不敢受上卿之命,以让高国,是时诸侯为管仲城谷,以为之乘邑。
《春秋》书之,褒贤也。
管仲富拟公室,有三归反坫,齐人不以侈。
管子卒,齐国遵其政,常强于诸侯。
孔子曰:「微管仲,吾其被发左衽矣」。
太史公曰:「余读管氏《牧民》、《山高》、《乘马》、《轻重》、《九府》,详哉言之也」。
又曰:「将顺其美,匡救其恶,故上下能相亲爱,岂管仲之谓乎」。
《九府》书民间无有,《山高》一名《形势》。
凡《管子书》务富国安民,道约言要,可以晓合经义。
向谨第录(《管子》明刻本。)
追赠胡梦昱谥议 南宋 · 王𡌴
 出处:全宋文卷八二一一、《象台始末》卷五
传曰:「国于天地,必有与立」。
立者犹人生之有命脉,关于兴废存亡不少也。
我朝以议论立国,焯焯在人耳目者,濮议也,新法也,和议也,伪学也。
今观诸贤之论建,始或拂郁,终必消融,暂当晦沈,久复昭晰。
间有不幸而蹈穷愁幽忧之境,英风谊概,之死靡悔,千载有景光也,是岂偶然之故哉?
上之所向,下之所趋也;
前之所植,后之所仰也。
夫以我朝富强不如秦隋,威武不如汉唐,而本领清正之气浑全,巍乎与帝王比隆,非议论之明效欤?
若使如公孙宏、孔光、张禹、胡广辈,何以导永命而夷厉阶也?
按特赠朝奉郎胡公状,公慷慨有大节,试中刑法,除大理评事
两遇登对,言获宝玺非福,国家之患在山东,时逆全未叛也。
宝庆甲申霅川变起仓卒,下于理寺,时相因穷治钩党,转相诬引。
少卿徐公瑄实莅其狱,与公意合。
会诏求直言,公遂极言其事,乞以周公于管蔡、太宗皇帝于秦邸为法,以齐威于公子纠、唐太宗于建成、元吉为戒。
又移书时相,谓公论未有久而不明,冤抑未有久而不伸言者。
李知孝劾公党逆,遂语连洪公咨夔
公谪象州,徐公亦谪道州,已而司谏梁成大亦疏,徙徐公象州,公钦州,皆死囚山矣。
先是,徐公举公引经决疑,近古遗直。
又言之时相,公所草封事,出于至诚,非沽激求名者,此成大所谓极力从臾合谋共议而为之者也。
端平甲午,上始亲政,殿中侍御史王公遂奏徐公及公保护诸贤,扶植谠议,仗节秉义,足以塞乱臣贼子之胆。
诏与褒赠,制词有曰:「方嘉贯日之忠,已堕偃月之计」。
又曰:「用旌折槛之直,且识投杼之过,尔虽死可不朽矣」。
公之心迹,至是暴白于天下后世。
呜呼,岂非天哉!
宝、绍间,讳人言事,言纲常为尤讳;
既责真公、魏公、洪公,同时得罪者凡十馀人,独公与徐得祸最烈。
及议论反正,缙绅之彦,草茅之士,稍复言人伦矣。
方公大琮谏垣,首请继绝,谓公一疏,贯穿百代之兴亡,读之令人流涕,先皇初不以为拂也。
何物蒋岘,论方公等四人无将不道,赖睿明洞照,议格。
夫是是非非,交乱于一时,未有不遄定于异日。
今当权销势歇之馀,而或者犹踵丑正恶直之辙,然则公之蒙疑负谤于是非未定之时,尚可怪焉。
惟其深挫而深厉,愈远而愈芳,国家一线命脉,赖以不亡,则其有功于世教也,其可没乎?
公丧四十年,上特赐公谥,下有司议且两年,𡌴待罪博士,反覆遗事,戚然有感于中也。
故因素为绘,推明我朝立国之本末,以厉万世之臣子,而诛夫贼灭良心附和时好者。
按谥法,刑政罚奸曰宪,刚德决断曰肃,易公名。
谨议。
王顾所行何如论 宋 · 汤璹
 出处:全宋文卷六六七六、《论学绳尺》卷四
论曰:人臣纳君于道,虽婉其意于辞之所及,实严其意于辞之所不及。
夫自隆古以来,迄于春秋之世,所以行乎天下者,更一变则一名立,固第第相承而不共一轨辙也。
然即其时世而计之,率不过三变而已矣。
由帝道而之王,由王道而之霸,霸固非帝王比也,而亦以霸道名。
则是三者之道,盖万世人君俱所择术之地也。
彼其择术于此而未知适从,人臣当是时而有言焉,纳君于道者,敢轻措辞于避就三者之际哉!
蹈帝道而行之,吾君可以帝;
蹈王道而行之,吾君可以王。
曰王曰帝,两开其端,而使人主自择,夫其句读之所及者婉矣。
然独于霸者之道,绝口而不言,则上焉有帝,次焉有王,君请择于斯二者而止,舍是之外,断无他道也。
辞之所不及者,岂不截乎其严欤!
王顾所行何如,魏徵之善为辞也,请申之。
夫大人格君心之非,君子诱其君以当道,不贵乎费辞也。
陈于君前者,一出于天下之至正,而泯于言意之表者,决非人君之所当用,纵乎此而闭乎彼,开其从入之门,而杜其不可由之途,使夫上之人尊其所闻者而至于高明,忘其所未闻而念不到此,则辞虽不迫切,而意已独至矣。
此仁人之告君,所以一言而利博也。
孟子尧舜之道不敢以陈于王前,其论高矣。
而当路于齐,必不肯自许以管、晏之功。
异时告时君以王道之始,初未尝有靳心,而齐宣愿闻齐桓、晋文之事,则托之后世之无传。
彼岂独能嘉唐虞、乐商周以耸动一时之听,而不能容喙于五霸哉!
盖以帝王之道,万世所当共由,而相与言功利,则无稽之言,人君不必听也。
夫是以详其粹者,不详其驳者,俾人君择术于尧、舜、禹、汤、文、武数君子之世,而童子之羞称者,则无勤于行,兹其为爱君之厚而已矣。
魏徵在唐,其亦以孟子之所以事君事君欤?
太宗之为君也,其天资虽美,而学问之道未到也。
天资之美,故可推而纳诸五帝三王之域;
学问之未到,故不免杂为五霸功利之习。
涕泗于念亲之时,即尧舜之孝悌也;
建成、元吉之死,则与杀公子纠者同一不仁;
拯隋民于水火之中,即汤武之征伐也;
而阳为尊隋之举,则视河阳之事同一不义。
为人上者,其所当先莫急于修身、齐家、治国、平天下而止尔!
而帝之所以修身、齐家,所以治国、平天下,其不纯于帝王也如此。
则当世人臣,有忠爱太宗之心者,可无虑哉!
太宗贞观之治未成,而形之叹息。
斯时也,帝方以其可以为五帝三王之天资,而往来乎五霸功利之境,出入无时,莫知其归宿之乡,亦可危矣。
一小人以秦任法律,汉杂霸道之说中之,使微徵之言,太宗宁不六五霸也。
徵之言果何功于太宗也?
其言近,其旨远,近者其辞之所及,远者其辞之所不及者也。
五帝不难至,行其道则至;
三王不难齐,行其道则齐。
吾君而果有志于上欤,则可以语帝也。
吾君而果有志于中欤,则犹可以语王也!
舍帝而必王,舍王而必帝,于斯二者不加意,而外求君道焉,则有不容言者矣。
噫!
徵之告其君以帝王者,其意一何婉,而五霸之寂不发于口者,其意一何严也!
后世论贞观之治者,以仁称,以义称,太宗之得髣髴乎帝王,功宜谁予哉!
虽然,言心声也,其言发见于告君之际者,皆其学力之所充也。
讲道河汾,徵之受业者有人矣,胡怪乎进说于太宗,以帝王而不以霸欤!
商鞅之见孝公也,说以帝道而不入,遽变而为王,说以王道而不入,复变而为霸。
,小人也,奚有于帝王之学!
荀卿之诲人也,其言曰:「隆礼尊贤而王,重法爱民而霸」。
小人儒也,宁不以霸与王而并言。
彼皆其学之未正也,岂有是哉!
故君子因以观之三变,有以知失其守者其辞屈;
以观荀卿之并言,有以见中心疑者其辞枝。
谨论。
冯道 北宋 · 苏辙
 出处:全宋文卷二○八三、《栾城后集》卷一一、《历代名贤确论》卷一○○
冯道宰相事四姓九君,议者讥其反君事雠,无士君子之操。
大义既亏,虽有善不录也。
吾览其行事而窃悲之,求之古人,犹有可得言者。
齐桓公公子纠召忽死之,管仲不死,又从而相之
子贡以为不仁,问之。
孔子曰:「管仲相桓公,霸诸侯,一匡天下,民到于今受其
管仲,吾其被发左衽矣。
岂若匹夫匹妇之为谅也,自经于沟渎而莫之知也」。
管仲之相桓公孔子既许之矣。
道之所以不得附于管子者,无其功耳。
晏婴崔杼俱事齐庄公弑公而立景公晏子立于崔氏之门外,其人曰:「死乎」?
曰:「独吾君也乎!
吾死也」?
曰:「行乎」?
曰:「吾罪也乎!
吾亡也」?
曰:「归乎」?
曰:「君死安归?
君民者,岂以陵民?
社稷是主。
臣君者,岂为其口实
社稷是养。
故君为社稷死,则死之;
为社稷亡,则亡之。
若为己死而为己亡,非其私昵,谁敢任之!
且人有君而弑之,吾焉得死之,而焉得亡之?
将庸何归」?
门启而入,枕尸股而哭。
兴,三踊而出。
卒事景公
虽无管子之功,而从容风议,有补于齐,君子以名臣许之。
使自附于晏子,庶几无甚愧也。
唐明宗,始为宰相,其后历事八君。
方其废兴之际,或在内,或在外,虽为宰相,而权不在己,祸变之发,皆非其过也。
明宗虽出于夷狄,而性本宽厚,每以恭俭劝之。
在位十年,民以少安。
契丹灭晋,耶律德光见道,问曰:「天下百姓如何救得」?
顾夷狄不可晓以庄语,乃曰:「今时虽使佛出亦救不得,惟皇帝救得」。
德光喜,乃罢杀戮,中国之人赖焉。
周太祖以兵犯京师隐帝已没,太祖谓汉大臣必相推戴,及见道,待之如平日。
太祖常拜,是日亦拜,受之不辞。
太祖意沮,知汉未可代,乃立湘阴公为汉嗣,而使逆之于徐。
曰:「是事信否?
吾平生不妄语。
公毋使我为妄语人」。
太祖为誓甚苦。
道行未返,而周代汉。
篡夺之际,虽贲育无所致其勇,而以拜跪谈笑却之,非盛德何以致此?
而议者黜之,曾不少借,甚矣!
士生于五代,立于暴君骄将之间,日与虎兕为伍,弃之而去,食友麋鹿易耳,而与自经于沟渎何异?
不幸而仕于朝,如冯道犹无以自免,议者诚少恕哉!
方蒙仲澄孙(一) 南宋 · 方大琮
 出处:全宋文卷七三八八、《铁庵集》卷二四
前月东园叔至京日,有游洋邑力持书同至,既而力索报,诺以不出月,而二十四日蒋副端之疏上。
是日正当侍立,清晨从者既集,忽令告假,若有知然。
若使见其读弹文,亦自无害。
盖自旧秋言坡引笔书纸之初,便知有此。
于时诸公相从臾为前辈论一事,至十八九疏者,或以为苟欲济事,姑徐之。
次月疏略引说过其实,心愧焉。
又次月报閤门以二十三日上殿,而二十一夜半已他徙。
使得上,亦未敢及兹事,亦愧焉。
自此求去不获,及至节后直前,以此事为一条,意虽恳恻,而语不敢峻切,亦愧焉。
兹夏适火灾起于旧邸之处,焚燎过于辛卯,议者哗然,求言诏朌,直翁侍郎谓某曰:「吾辈既忝侍从与两省官,不敢效他人之率尔」。
遂相拉过堂白宰执劝上自行之,不然,当留侍从两省班,以六月一日乞面奏。
丞相语以未可匆遽。
然过堂时从官已有不至者,况欲留班乎?
夕郎直翁与某曰:「此二人却当言」。
于是副端入文字,有「非同气而强以为兄弟」之说,且曰「自今有言之者,当次第弹劾」。
议者愈哗然,而两学之书直攻之矣。
某既以未应诏为愧,或又谓蒋文字过中舍时不当为书行,又愧焉。
直翁疏已成,不敢上,相谓曰:「且留吾辈为茅焦」。
笑答之曰:「恐不及为茅焦矣」。
近来士庶囊封皆不付下后省看详,忽一日内札有李、邹并特补将仕郎之命,众相顾愕眙,意其必与学校之书相反。
及录黄过中舍,求二书不可得。
刘鼓院暂摄检院,进书例有副本纳匦检所,若伏阙上书,则不纳副也,遂得见邹之书矣。
若李之书无从得,适值直翁云,恰见丞相,问二士云何?
丞相谓其说以「齐小白于公子纠犹曰公子,秦王世民太子建成犹曰太子」,仅闻此两句。
以已见者推之,知其为李之书。
非不知台中禁言此事,亦非欲屡拈前话,若到手而放过,何以见鲁卫之士?
祸福何足道哉!
端创为此论,初见学校明榜,集众攻之,亦恐且悔,出内札以自解,亦令人来言曰「不敢伤善类」。
南塘入一疏,有一两语微合。
塘之识与论素高于众人,岂肯求合于一人?
而端以其合处为喜,而恐悔之意遂衰,故于缴二士之章亦寓扶持孔孟以来家法之意,实恐异论之寖炽。
缴既入,遂告假,丞相遣人来曰,尝于上前问此事,上曰「丞相可与他说」,且有调亭之语,对以「他岂肯听臣说」,遂收起。
丞相谓若送他舍人行,切不须执,某□惟有去耳。
丞相谓旦夕真除,尽有题目可去,何必此?
再三辞缴。
后旬日二十一日始出侍立,至二十四日又当侍立,又告假,而逐疏下矣。
时赴三山者,将过阙,而乡夕郎驳其不当留中。
此结末一着甚伟。
凡文臣迁除,皆舍人上房事,某却是下房,无大题目。
琐闼者所以点检两舍人之已书者,未罢前于进故事中亦寓过阙者之意,罢之日迁除一新,更换谏官,而过阙者据琐闼矣。
或谓局面已变,或谓其兹来亦欲为好事。
果如此甚幸。
莫紧急于边事,而内之所争者虚议论也。
京邑半燬,尹当换而反赏,因其丐斥不允之命,缴回录黄,虽仅镌秩,而眷愈垕,盖依乘之旧人也。
与仇怨并立,实不皇安。
盖自为言官后,未尝一日安厥位。
近族人来试者一见皆曰气体衰削,非向为簿丞时之比,忧虑熏心,无分毫顾藉意。
每谒庙堂祈去,则曰诸人去则宰相之职业何事,以此苛留,日复一日,惟有因事可以决去,则今之见逐幸也。
区区拙且讷,族人所知,乡人所知,班行中始亦知之,而谓之外强非也,谓之内荏亦未为非也。
然外之弱自如,而内有时而不弱者,畏清议也,畏坏此身也。
若媒禄,则登坡立螭后,依违塞责,何官不可为?
至于揣摩上下之情而发于言,他人有心,予忖度之,亦可谓善忖度予心矣。
识者谓禄与名非可并言之物,惟学问政事之浅陋则诚如其言,然皆不敢尤人。
其评刘侍右曰「见利忘义」,冢中一枯骨尔,何利之有?
不敢以妾妇之道爱君尔。
王正字先对非强附乡论者,此段却无甚险语,至于潘则险甚。
食君禄者何人,而使此士受此冤?
绍兴诸臣有指温公为逆者,亦可笑叹,姑置勿论。
又自念怯懦如此,而谬得外强之名,亦有由也。
三山人不乐新帅之来,相传为中舍所缴,至不发迓书,来者以为称,虽李元善亦云然。
满朝不乐李绍兴之召,又皆谓为某所缴,虽庙堂亦遣人来问,不知此上房事,于某何预?
王去非移书与朝士曰:「方起居越次为此举尤伟,几于观攘臂搏虎者矣」。
四方相责望之意甚垕,故论者恐其实强,而亟加之以内荏之名,而不知表里之实弱也。
身不足计,所惜者国事尔。
火灾求言,一大机括,而竟以某结局。
身当议论之冲,固应尔,而三君子在一二千里之外皆不免,非池鱼之殃乎?
去岁见班行中谓此事惟闽、蜀人多及之,今又谓端平台谏虽洪、王不敢,反独不肖发之,其间又有廷臣奏对、草茅对策之语,为今言者推排案底,则是不肖累三公也。
然前秋见侍右追捕宗簿班奏藁,既而正字对班在先,侍右谓此话为人所见,恐有漏之者,其实偶同尔。
去岁正字以书见责,谓不为拈出,今皆牵连得书,求仁而得仁,又奚怨?
此自有天下与后世议论,非家庭私语也。
管仲 清末民国初 · 曾逢辰
七言律诗 押尤韵 出处:此诗收于曾笑云《东宁击钵吟后集》,又载赖子清《台海诗珠》、苏子建《堑城诗荟》。
论人我爱读春秋,仲父多才竟事雠。
国柄既操忘故主,槛车甫脱献佳猷。
叔牙己心能谅,召忽披肝愿莫酬。
地下若逢公子纠,三归宰相赧颜不。
别李三796年 中唐 · 元稹
 押药韵 创作地点:陕西省西安市
引用典故:知我贫
阶蓂附瑶砌:古代传说中一种瑞草。《竹书纪年》卷上《帝尧陶唐氏》:“又有草荚(夹)阶而生,月朔(阴历初一)始生一荚,月半而生十五荚。十六日以后,日落一荚,及晦(月末)而尽。月小则一荚焦而不落,名曰蓂荚,一曰历荚。”)丛兰偶芳藿(藿:香草名,即藿香,多年生芳香草木,茎叶可入药。《广韵·铎韵》:“藿,香草。”)
高位良有依,幽姿亦相托。
鲍叔我贫,烹葵不为薄(“鲍叔”二句:《史记·管晏列传》(卷六二):“管仲夷吾者,颍上人也。少时常与鲍叔牙游,鲍叔其贫。管仲贫困,常欺鲍叔鲍叔终善遇之,不以为言……管仲曰:‘吾始困时,尝与鲍叔贾,分财利多自与,鲍叔不以我为贪,知我贫也;吾尝为鲍叔谋事而更穷困,鲍叔不以我为愚,知时有利不利也;吾尝三仕三见逐于君,鲍叔不以我为不肖,知我不遭时也;吾尝三战三走,鲍叔不以我为怯,知我有老母也;公子纠败,召忽死之,吾幽囚受辱,鲍叔不以我无耻,知我不羞小节而耻功名不显于天下也。生我者父母,知我者鲍子也。”,葵菜。元王祯《农书》卷八:“为百菜之主,备四时之馔,本丰而奈旱,味甘而无毒……子若根则能疗疾,咸无弃材,诚蔬茹之上品,民生之资助也。”《诗·豳风·七月》:“七月及菽。”)
半面契始终(“半面”句:谓交往虽浅而交情不浅。《后汉书·应奉传》“奉少聪明”李贤注引三国吴谢承《后汉书》:“奉年二十时,尝诣彭城相袁贺,贺时出行闭门,造车匠于内开扇出半面视奉,奉即委去。后数十年于路见车匠,识而呼之。”)千金比然诺(“千金”句:谓坚守信用,不轻易许诺。《史记·季布栾布列传》:“得黄金百斤,不如得季布一诺。”)
人生系时命,安得无苦乐。
但感游子颜,又值馀英落。
苍苍秦树云,去去缑山鹤缑山鹤:旧题汉刘向《列仙传·王子乔》:“王子乔者,周灵王太子晋也。好吹笙,作凤凰鸣。游伊洛之间,道士浮丘公接以上嵩高山。三十馀年后,求之于山上,见桓良曰:‘告我家:七月七日待我于缑氏山巅。’至时,果乘白鹤驻山头,望之不得到,举手谢时人,数日而去。”缑山,即缑氏山,在今河南省偃师市。)
日暮分手归,杨花满城郭。
季子庙 宋 · 袁默
 押缉韵
巢由高风不可及,后世家邦皆子袭。
东周不竞诸侯强,中原未许干戈戢。
修盟歃血血未乾,稷草离离战鬼泣。
阖庐释楚夫概奔,公子纠桓公入。
兄弟之间宁固多,旦正衣冠暮成执。
前规旧辙不远人,呜呼季子其肯立。
吴民犹有德吴心,庙貌相望在封邑。
怀古令人忆惨悽,日落疏林风习习。
吴伯丰 南宋 · 朱熹
 出处:全宋文卷五五四九、《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》卷五二
《诗传》中有音未备者,有训未备者,有以经统传,舛其次者。
此类皆失之不详,今当添入。
然印本已定,不容增减矣。
不免别作《补脱》一卷,附之《辨说》之后。
此间亦无精力办得,只烦伯丰为编集。
其例如后:
《诗集传补脱》/《周南》/《樛木》乐只/《(「音止」二字合附本字下。)鄘》/《载驰》无我有尤/《(「尤,过也」三字合附「众人」字下。「无以我为有过,虽尔」八字合附「大夫君子」字下。)王》/《中谷有蓷》遇人之不淑矣/(「淑,善也」三字合移在「叹矣」字下。)以上略见条例,馀皆依此。
且用草纸写来,恐有已添者却删去也。
又黎,黑也,古语黎元,犹秦言黔首。
《桑柔》篇中第二章注中已略言之,《孟子》首篇亦尝有解。
今若《天保》篇中未解,可采用其说,著于《补脱》卷中,却删去《桑柔》篇注。
或但略言之亦可也。
更详之。
大序「先王以是经夫妇」传曰:「先王,谓文、武、周公、成王」。
必大窃谓《二南》、《雅》、《颂》固多周公时所作,然遂谓周公为先王,则恐读者不能无疑
此无甚害,盖周公实行王事,制礼乐,若止言成王,则失其实矣。
《芣苢》「薄言有之」传曰:「有,藏也」。
然其下章曰掇,曰捋,曰袺,曰襭,而首章乃先言藏,恐非其序。
必大恐「有」是得之之义。
首章兼举始终而言,后章乃细述其次第,《诗》中亦有此例。
或于《补脱》中附入亦可也。
《麟之趾》传以麟兴文王、后妃,以趾兴其子,故曰:「麟性仁厚,故其趾亦仁厚。
文王、后妃仁厚,故其子亦仁厚」。
然则下文「吁嗟麟兮」为指谁耶?
正指公子而言耳。
「昔育恐育鞠」,张子之说固善,然推之下文「及尔颠覆」之云,意不甚贯,不若前说为顺。
姑存异义耳。
然旧说亦不甚明白也
「君子偕老,象之揥也」。
字书云:「揥,整髻钗也」。
是否?
不识此物,姑依旧说。
字书之说亦与古注不殊也,或《补脱》中附之。
齐地东至于海,西至于河,南至于穆陵北至无棣
《史记索隐》曰:「按今淮南有故穆陵门,是楚之境。
无棣辽西孤竹,服虔以为太公受封所至,不然也。
盖言其征伐所至之域」。
其说如何?
穆陵密州之西,无棣是今棣州,更考地志可见。
《索隐》恐非。
《采薇》「小人所腓」传曰:「腓犹庇也」。
又引程子曰:「腓,随动也,如足之腓,足动则随而动也」。
必大按《易》《咸》传曰:「腓,足肚,行则先动,足乃举之,非如腓之自动也」。
《易本义》亦曰:「欲行则先自动」。
程子前说观之,则腓为随足以动之物;
由后二说观之,则腓为先足而动明矣,不当引之以解此诗之义,不若「犹庇」之云得之
《生民》诗「牛羊腓字」之传亦以腓为庇,若施于此诗,与上文君子所依意义亦相类也。
此非大义所系,今详两说诚不合,当删去。
然板本已定,只于《补脱》中说破可也。
又「百卉具腓」又有他训,不知此字竟是何义也。
《楚茨》以下四篇,先生谓即《豳雅》。
反复读之,其辞气与《七月》、《载芟》、《良耜》等篇大抵相类,无可疑。
然又以为述公卿有田禄者力于农事,以奉其宗庙之祭,则恐未然。
盖周自后稷以农事肇祀,其诗未尝不惓惓于此。
今以为《豳风》、《豳颂》者皆是也。
孟子亦曰:「《礼》曰,诸侯耕助以供粢盛,粢盛不洁,不敢以祭」。
古之人未有不先于民而后致力于神者,恐不必专指公卿言之。
此诸篇在《小雅》而非天子之诗,故止得以公卿言之。
盖皆畿内诸侯矣。
《瞻彼洛矣》传以为诸侯美天子之诗,今考其间有「以作六师」之言,则其为天子之事审矣。
然二章、三章祈颂之语,则不过保其家室家邦而已,气象颇狭,反若天子所以告诸侯者,何也?
家室家邦,亦趁韵耳。
天子以天下为家,虽言家室何害?
又凡言万年者,多是臣祝君之辞。
《棫朴》「追琢其章,金玉其相」传曰:「追琢其章,所以美其文。
金玉其相,所以美其质」。
然不知所美之人为谁?
追琢金玉,以兴我王之勉勉尔。
《那》「绥我思成」集传,郑氏所引《礼记》之说,程子则曰:「此特孝子平日思亲之心耳,若齐则不容有思,有思非齐也」。
必大窃谓人心不容无思齐之日,特齐其不齐者尔。
若思其居处之类,乃其致诚意以交乎神者,盖未害其为齐也。
未知是否?
郑氏所引者,常法也。
程子之义则益精矣。
「子路、曾晰、冉有、公西华侍坐」,《集注》谓三子之对,夫子无贬辞,则皆许之矣。
而又载程子之说曰:「三子皆欲得国而治之,故夫子不与」。
二说似相牴牾。
以愚意索之,岂非许之者以其材足以有为,而其不与者则未能合己之志欤?
不与者,不若于曾晰有「与点」之言耳。
以「孰能为大」之语观之,不害于许其才之可用也。
程子又曰:「子路只为不达为国以礼道理,若达,却便是这气象也」。
盖谓子路之意未免有所作为,而曾点所言则皆行其所无事耳。
使子路有见于此,一皆循其理之所当然而不以己意参焉,则即曾点之气象矣。
必大观夫子所以哂子路者,特以其言之不让而已。
如冉有、公西赤之言,非不知让者,遂谓之能达此道理,可乎?
必大于此盖屡致思而有未能灼然者。
子路地位已高,故见得此理则其进不可量。
求、赤之让,乃见子路被哂而然,非实有见也。
又其地位与曾点之地位甚远,虽知让之为美,此外更有多少事耶?
卫君待子而为政,子曰「必也正名乎」,胡氏之说固正矣。
然恐夫子以羁旅之臣,一旦出公用之而遂谋逐出公,此岂近于人情?
意者夫子若事出公,不过具言父子之伦以开晓之,使出公自为去就,然后立之事可得而议也。
此说甚善,然圣人之权亦有未易以常情窥测者。
管仲公子纠其可以无死者,以其辅之非义故也,故圣人不以责。
子路之事孔悝,盖亦不得谓之正者。
结缨之死,不伤勇否?
必大窃谓子路之失在不合仕于孔悝耳。
既食其禄,必死其难可也。
不审于其始,而临难始曰:「吾于此可以无死也」,则愚恐世之反侧不忠者得以藉口矣。
此说甚善,然圣人不以不死责管仲,何也?
路问事君,范氏谓犯非子路所难,而以不欺为难。
夫子路最勇于义者,而何难于不欺哉?
特其烛理不尽,而好强其所不知以为知,是以陷于欺耳。
以使门人为臣一事观之,子路之好勇必胜恐未免于欺也。
侯氏所以求生害仁、杀身成仁皆义也,非仁也。
仁义本无二,学者当于一道上别出。
先生曰:「仁义体一而用殊。
君子之于事,有以仁决者,有以义决者。
盖仁者不以所恶伤所好之体,义士不以所贱易所贵之宜」。
必大复推之曰:「以仁决者,因心以为取舍,必无所违乎其德;
以义决者,即事以权轻重,必无所失乎其宜」。
未知是否?
此说得之,然细看侯氏说,亦有些意思,试更推之。
秦桧责和议书绍兴八年十一月 宋 · 范如圭
 出处:全宋文卷四二九五、《三朝北盟会编》卷一八七、《建炎以来系年要录》卷一二三
史馆校勘范如圭日者获以职事侍钧座于史院,幸闻绪馀之论,谓先儒训释《春秋》,不务空言,皆可见诸行事。
如圭窃以为先儒有可行之学,而未必得其位。
相公既有其学,又得其位矣,而施设举措乃若与经旨相戾者,心实疑之,不敢默默。
《礼经》有曰,父母之雠,不与共戴天,寝苫枕土,誓死以报。
鲁庄公父弑于齐,又为齐主昏,狩于𫌉,连兵合党,伐卫围郕,及盟于蔇,纳公子纠
其忘君背父,灭绝人之大伦如此。
鲁国臣子则而象之,于是公子牙之弑成于前,庆父无君之心动于后,圉人卜齮之徒交侵于党氏、武闱之閒,而子般、闵公皆不得其死。
仲尼为此惧,故一书特书,以著其罪恶,为万世臣子之大戒,不亦深切著明矣乎!
徽宗皇帝、显肃皇后崩于沙漠,去凶问既至,主上攀号擗踊,哀动天地,四海之内,若丧考妣。
相公身拜元枢,不于此时建白大义,乘六军痛愤之情,与之缟素,挥戈北向,以治女真反天逆常之罪,顾遣一王伦者卑辞厚币以请梓宫。
甚矣,谋之颠错也!
《春秋》之法,雠不复、贼不讨,则不书葬。
葬者臣子之事,不书葬,以为无臣子也。
夫人之痛莫甚于不得其死,君亲不得其死而不复雠、不讨贼,使神灵含冤抱恨于地下而不伸,虽得梓宫而葬之,于臣子之心能安否乎!
古之人有命将出师、誓灭鲸鲵以迎梓宫者矣。
虽其力小势穷,不能有济,而名正言顺,亦可以无愧于天下后世。
未闻发币遣使,祈哀请命以求梓宫于寇雠之手者也。
女真用是知我无复雠之心,可以肆为玩侮,仍示欲和之意,使归报,交使往来,至于再,至于三。
其谋我益深,言益甘,我之信彼益虔,礼益恭,堕其计中,不自知觉,虽三尺童子皆为朝廷危之。
伦之言曰:「女真欲以梓宫、母后、渊圣皇帝、中原境土悉归于我」。
审如是,岂惟足以解吾君终身之忧哉,乃天下臣子之所大愿也。
然自王者迹熄,五霸而下,鲜不以诈力相倾,今乃欲以信义之道望于豺狼,宁有此理!
且讳日之报与不报,在彼无毫釐利害,至不难从之事也;
我之恳请屡矣,而寂无闻焉。
于其至易者尚不我从,则其他可知矣。
《春秋》之于中国书名爵,而夷狄则以号,外而贱之也。
王者欲一乎天下,曷外而贱之?
以为非我族类,其心必异,不得不峻内外之限,别贵贱之分,以防不测之患于未然也。
凡中国诸侯与夷狄盟会者,《春秋》必谨志而深讥之,其法严矣。
女真自海上结盟,借助于我以灭契丹,既灭,遂犯汴都,其不可信一也。
既为城下之盟,讲解而退矣,曾不旋踵,复围太原,其不可信二也。
自时厥后,和使项背相望,而侵犯之兵无岁不有,其不可信三也。
既破京城,乃始歛兵议和,诱我二帝出郊,劫之而去,其不可信四也。
刘豫其所立也,事之无所不至,一旦执之,如探囊中物,其不可信五也。
彼之包藏奸诡,不可测度如此,何为一旦与我如是之厚哉!
或者谓虏酋初立,粘罕已死,亲族离畔,契丹复振,方务自保,畏我加兵,故欲释憾解雠,以免南顾之虑。
岂其然乎!
刘豫既废之后,我益畏缩远屏,未尝敢向北方发一矢,彼何惮于我哉!
是其深谋长计,欲不费一镞而坐收混一之功耳。
闻其使称诏谕、挟册命而来,要主上以下拜之礼,果有之乎,其无也?
果可从乎,其不可从也?
反面事雠,匹夫犹不肯为,忍以堂堂之宋,君臣相率而拜不共戴天之人哉!
主上哀疚在躬,孝友天至,必曰吾为梓宫屈,为皇太后屈,为渊圣皇屈,何不可之有?
使子弟之情获伸于一日,志愿足矣,遑恤其他。
相公何不以必然之理,开陈于咫尺之前乎?
诚使一旦拜受女真之诏册,则将行女真之命令,颁女真之正朔,普天之下,莫非女真之土,率土之滨,莫非女真之臣,我宋君臣上下虽欲求措身之所,且不可得,徽宗、显肃之梓宫,遂无地可葬,母后、渊圣之辇辂,遂无家可归矣,无乃违主上圣孝之心,失相公大忠之节乎!
汉高祖责数项羽,兵不少解,卒能免太公于俎上;
大夫征缮以辅孺子,使恶我者惧,卒能归惠公于强秦;
此古人已试之明验也。
相公不用此策,以慰我主上孝悌之念,奈何欲误主上,举祖宗二百年之天下,委而弃之哉!
今所以委曲顺从虏意,不敢少有违忤者,惟恐其不归梓宫、母后、渊圣,而加兵于我耳,曾不知一正君臣之分,则号令生杀皆出于其手。
设若拥梓宫、母后、渊圣于大江之外,下一纸诏召吾君相以下来迎于境,我若从之,立有祸变,如其不从,彼将责我曰:「吾归而父母之丧,归而亲,归而兄,有大造于国,而乃违我之命,不肯来迎,是不孝于父母,不恭于兄,不忠于我也」。
声罪来寇,将何以待之?
事至如此,则前日所以顺从其意者,非特未有分毫之益,适足以致莫大之祸。
和好既败,虽兵不用,其可得乎!
为和之说者必曰:「今虽讲和,而边备实未尝弛,必无意外之患」。
如圭观之,朝廷以议和故,谓谋臣猛将可以折冲禦侮者,皆无所用,或斥逐而远之,或并之于骄庸之将,又包羞忍耻,甘心屈辱以沮丧士气而离其心,殆若归马放牛,示天下不复用兵者,而谓之不弛边备,是内欺其心,上欺人主,下欺亿兆之众也。
主上南面而君天下十有二年矣,其即位也,由天下臣民推戴所迫,不得已而从之,至于今日,天下军民岂肯听吾君北面而为仇贼之臣哉!
主上以思念君父母兄之故,不惮于屈己,天下军民以爱君之故,不肯听主上之辱身,用此拒虏,不为无辞。
若其举兵而来,适足以激怒吾众。
我以大义明诏天下,率励疮痍之馀,共雪父母之辱,乃不可失之机会也,忠义之动,孰不奋发!
中外貔貅之士数十万众,怀愤怒不平之气,思一吐之积有年,所惟君相用之如何耳。
申胥一身,乃能存楚;
楚虽三户,足以亡秦;
遂氏四家,尽歼齐戍;
田单孤垒,一战而复济上七十馀城。
惟其诚心恳切,以气直决胜负耳。
况女真无道已甚,中国虽败亡之馀,亦未至如即墨、遂人之弱,讵可甘心降虏,而无自强之志!
相公若必欲拂天下之情,赞成主上,受此屈辱,如有奸雄因众心之愤,拥数十万众,仗大义以问相公之罪,则将何辞以对!
且如靖康以来,为女真之所屠戮者,非将士之父兄,则其子弟,幸得脱身于锋镝,恨不得女真之肉脔而食之,今相公反爱信之如天属之戚,万口籍籍,扼腕忿怒,莫不归罪于相公相公亦知之乎?
相公尝自谓我欲济国事,死且不避,宁避怨谤。
相公之心则忠矣,使杀身而有济于君,固志士仁人之所愿为也。
若犯众怒,陷吾君于不义,政恐不惟怨谤而已,将丧身及国,毒流天下,遗臭万世。
茍非至愚无知,自暴自弃,天夺其魄,心发风狂者,孰肯为此!
靖康时有老卒郭京者,自言有异术,能遁形用兵,使敌人莫觉,宰相何㮚信以为然,使为大将,募京城市井狂浮之徒,部分教习,为之奇兵。
城中之人皆知不可用,惟渊圣与倾心委任,不以为疑。
方其引兵出城也,君臣犹延颈以望成功;
及既败而走,然后悔之,已无及矣。
今伦之妄,何以异
相公鉴覆车之辙,早悟而改图之,无至事败,顿足拊髀,悔恨于不可奈何之时也。
如圭闻虏使为接伴官范同所难,颇已恭顺,不敢过索礼数,人皆以为喜。
如圭私忧过计,窃谓其既以诏谕为名,岂肯但已哉!
深恐一旦到朝,乘君臣上下震慑危惧之际,张皇事势,以恐喝朝廷,我或仓惶错愕,不暇顾虑,遂为之屈,则大事去矣,可不早定计也!
《书》曰:「三人占,则从二人之言」。
前日诏侍从台谏之臣所议既上,不知以屈为可者有几,以为不可者有几,相公何不启主上遍观而熟计之?
人心惟虚一而静,如止水与鉴,乃能明烛物理,毫发无遗;
茍有所偏主,则虽泰山在前,而且不见。
相公岂可执一己之私意,而忽深思焉?
则是非利害,判若黑白矣。
若曰主上圣意坚确,臣下莫之能回,此非所望于相公也。
《春秋》之法,王朝公卿书爵,而宰咺、渠伯纠皆书名者,以其承王命而赗诸侯之妾,聘弑逆之人,故贬之也。
当不义而不知其不可,不智;
知其不可而不言,不忠;
言不听而不去,阿谀患失,惟命是从,贻误君父,则将焉用彼矣?
张华所以见责于张林而不能答也。
乎人之朝,谋人之邦国,而欲使万乘之主辱身于不共戴天之雠,较诸咺、纠,罪孰轻重!
圣人复起,难乎免于诛绝矣。
尧舜与群臣谋谟庙堂之上,曰「都」、曰「俞」、曰「吁」、曰「咈」,可否相济,不专尚同,故能相与致巍巍之功。
孔子曰:「人之言曰,予无乐乎为君,惟其言而莫予违也。
如其善而莫之违也,不亦善乎?
如不善而莫之违也,不几乎一言而丧邦乎」?
比来议论鲠直、不肯诡随者往往听其去,而柔媚谄谀之人,相公平日所疾者乃或号召,岂相公厌恶正直,觉今是而昨非乎?
将使吾君惟以莫违予言为乐,虽知其足以丧邦,亦莫之恤也,可不为痛心哉!
《传》曰:「嫠不恤纬,而忧宗周之陨,惧将及也」。
今日存亡危急之,死生祸福,上下所,谁不可言者!
而当路巨公乃或谓士大夫各有司存,不当越职论朝廷事,是拒人于千里之外,而自涂其耳目也。
擿埴冥行,将入于罟获陷阱之中,而莫之知矣。
靖康之閒,相公不畏其死,发一忠言,高名大节,辉映千古,卓然如太山北斗,天下仰望,殆不可企及。
如圭舅氏胡文定公每训子弟,举相公为标准;
相公亦以道义相知,生则援之于朝,与谋国政,殁则发扬幽光,被哀荣之典。
施及不肖之甥,亦蒙收录,且辱与进,款赐教戴,恩眷厚矣。
今兹滥从诸儒,备僚属之末,诚不忍相公坏前日之名节,受天下之怨怒,祸集厥躬,而并及于国家也。
与其雷同众人窃议于后,孰若献区区之忠于执事者,庶几悟聪听于万一哉!
恕其狂直,而用其言,惟相公之命;
怒其僭越,而加之罪,亦惟命!
不胜皇恐之至!
本论 北宋 · 华镇
 出处:全宋文卷二六五○、《云溪居士集》卷一四
安治尊荣,人主之所同好;
危乱卑辱,人主之所同恶。
然得其所好者常少,溺其所恶者常多。
此两者,非天时,非地利,人事之修否而已。
修者得所好,否者致所恶。
修否之道,较然并列,如途路之在左右,由左而左,由右而右。
知之无难易,为之无劳逸,然时而好恶同,而所由异道者,则心有不同故也。
夫醉者狂逸而走,赴水火,蹈崖壑,曾不知避。
父母妻子随而告之,往往攘臂大呼,瞋目而视,不可复止,焦没颠坠而已。
彼岂恶生好死,与人异意哉?
徒以酒乱之也。
物之乱人者,有甚于酒,不可不察。
惟诚正心,乃能无蔽。
心苟正焉,不蔽于物,惟善是与,贤才可得而用,政事可得而成,安治之功至,而危乱之祸消矣。
管仲公子纠,与桓公争入齐,亲射桓公,中其带钩,雠也;
厥后相之,惟管仲之言是用。
使桓公不相管仲,亦足以有齐国
忘其雠而相之九合诸侯,一正天下,为五霸长,其心明也。
王子比干、箕子、微子,与商王受,非诸父则兄弟亲也,听其言则生,不听且死。
受卒不听,而杀比干,囚箕子,去微子,以失天下,其心乱也。
夫心明则舍雠而图功,乱者至于忘亲戚而不避死。
是何异于任酒之人,临水火崖壑而恶父母妻子之言乎?
是故人主贵知本。
本者何?
养心是也。
季布 宋 · 杨时
 出处:全宋文卷二六九○、《杨龟山先生集》卷九
桓公公子纠召忽死之,管仲不死,孔子称其仁。
管仲之不死,绳以《春秋》之法,则其义固有在矣,世莫有能窥之者。
季布髡钳奴辱于朱家,非有深计远虑也,期以免死而已,班固谓「贤者诚重其死」。
夫死非其所,贤者所重也,然君子固有舍生而取义者。
之为此说,岂非以管仲之事与之乎?
是皆未明《春秋》之义者。
扬子曰「明哲不终事项」,其义得之矣。
管仲如其仁论 宋 · 张戒
 出处:全宋文卷四○六七
君子之立事,惟论其关于天下之大谊而已,而异同不与焉。
事之不可以概论久矣。
固有所当为而为者,亦有当为而不为者。
苟其有系于世道之升降,民生之治乱,则君子皆为之。
世无圣人之论,为之者世常以为是,而不为者世常以为非。
嗟乎!
以君子之用心,而不获君子之名,世之不为君子者将以是藉口矣。
圣人非方人者也,而亦岂能已于言焉。
公子纠之事,人皆以召忽以身徇义,仁者为之;
管仲隐忍其身,不弃于沟渎之间,仁者所不为也。
夫二子之心一耳。
生也以救时,死也以明道,而仁皆在焉。
一旦子路以是为问,而夫子以「如其仁」为对,凡两言之,「如」云者,管之仁亦召之仁也。
管仲如其仁,请申论之。
人有常言,吾闻之夫子矣:「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,有杀身以成仁」。
夫仁我所欲,生亦我所欲也,古人盖有舍鱼而取熊掌者。
盖言为仁者皆不可以求生也。
曰:是非夫子之意也。
夫不明夫子之意而过为之说,则人必皆为勇夫烈士之感慨,然后可以为仁也。
夫人孰不爱生,而有时而不敢爱,若其求生以害仁,则固不可。
生而无以泽生民,死而与草木俱腐,则君子奚择焉。
吾故曰:是非夫子之意也。
吾有以验之矣。
昔夫子尝谓殷之有三仁矣。
殷之末造,天之弃殷已久,微子、比干,王室之懿亲也,相从而死于谏,则恐汤之不祀也。
箕子,异姓之臣也,死则无名,去则不忍,是以徉狂焉。
其去也以殷,其存也以殷,其死也亦以殷,故均谓之仁焉。
大抵仁固不在于徇身,亦不在于徇道,要之出于天下之大义,世道之升降,民生之治乱。
苟其有关于是,则仁不可胜用焉。
呜呼!
比干之徇道,召忽以之;
微子、箕子之徇身,管仲以之。
夫子之待人一矣,岂有在殷则为仁,而在齐则异其心哉?
方齐之乱,小白、子纠俱失身于外,其势无两立之理也。
管仲二子择君而事,一日之去就,而终身之大谊存焉。
子纠之没,召忽死之,固天理也。
何人也,忍辱于桎梏而为之。
夫一日之生不足以易终身之节,相之贵何足以偿天下之谤?
仲之智犹以相齐,岂不足以知此?
仲之心犹之心也。
盖以谓君臣之义与天地并,有为之足矣。
天子弱而未尊,四裔强而未宾,此其患岂特主辱而已哉。
吾而相,与为匹夫匹妇之谅,则谁与任其责也。
自今而观,后世所谓不忠之臣,无所资以为非义者,实闻之风,则之仁在天下也。
而春秋之民不至于服左衽而言侏离者,谓非仲之仁可乎?
其没也以君,其存也以天下,果孰是而孰非耶?
虽然,仲之心是矣,而迹非也,毋怪乎由之以为惑也。
匡章子以责善而获不孝之名,管仲以爱天下而得未仁之谤,世固有仁人君子之心,而沦于负俗之累者多矣。
其幸则有圣贤为之辨明,而不幸则终身无以自白。
由也出入于夫子之门墙,固尝讲闻纲常之大义,异日之结缨不屈,可信今日爱忽而疑也。
不特此也。
由之惑未驱,而赐之问继至,则天下之疑又非一人也。
不知以身徇义,无忽则仲固为之,有则仲养其身以有待也。
受一朝之辱可以安天下之民,蒙一身之谤可以立万世之功,均之大义之所在,则仲之仁亦之仁也,夫子何爱于言,而使有不可洗之辱哉!
呜呼!
管仲之仁不足脱天下陷溺之祸,非夫子之论无以知有爱天下之心。
去之千百载而下,而王通氏以其学传之河汾。
曹魏之事陋矣,而二荀在焉,彧以直谏而死,攸以事君而生;
而通断以为生也以救时,死也以明道,为荀氏之有二仁焉。
吁!
知管仲、忽之皆为仁,则知荀氏之二仁也。
通之言,圣门遗意欤。
按:《论学绳尺》卷五,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。
剑南东川灵护庙记崇宁三年正月 宋 · 王吉甫
 出处:全宋文卷二八七三、《八琼室金石补正》卷一○九
崇宁二年十一月八日剑南东川被旨,以东川节度使检校太保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公彦亮□□□从其弟检校司空东川节度使彦晖,载在祀典。
十一月二十一日奉敕,宜赐灵护庙为额,从所请也。
命下之日,郡人欢呼鼓舞,相率诣守□王吉甫求文以□其事。
吉甫辞不能文,而郡人勤请不已,乃采□舆议,□□故实以为之记曰(缺):□□形势□□□□□□地居要害,唐室之衰,朝纲弛紊,号令不及于王畿,礼乐征伐自方镇出,大者连州数十,小者凭城负固,以众并寡,以弱臣强,天下日寻于干戈,而东西(缺)以安民立□□□□者□矣。
是时王建凶暴,播二十万之众,横行于成都□阆之间,甲兵犀利,所向无前,磨牙砺吻,有吞噬并包之心。
顾公伯仲豪迈英杰,□□节旄,为东(缺)太保□□□之以赀□申之以婚□,卑辞厚礼,求得其欢心者,无所不至。
盖欲□□缓师,与民休息,以纾患尔,为此者所以诡与之合也。
既而□之以财币,则不得免焉。
结之以姻□则(缺)□□□□□□□□之□□击辎运,以沮其懭悍□□之气,为此者所以显与之绝也。
昔古公居邠,狄人侵之,去之,邑于岐山之下居焉,从之者如归市。
子思居于卫,有(缺),守□古公有可迁之地,以康保斯民,而子思则尽臣道以致其身而已。
方建之围东川也,公岂不知弃城□□以自全邪,乃独抗节固守,城在与在,民亡与亡,以至力竭(缺),然雷□云纷纭□□□所在皆是也,吾何行如之?
是则古公□□山□水浒以□难之迹,不可遽期也明矣。
况土地者吾所受于君而有之者也,人民者所与保此者也(缺),于□□生而取义者,吾之节也。
公雍容详缓,有儒者风,岂慕子思居守乎,真可谓仁者之勇也。
嗟乎!
太保司空之志节如此,而史传不深□其本末,得(缺)东川士人□寿朋等状,列公之行事□□,前后连名叙述,上闻于朝廷,下诉于本州者多至千人,少犹数百。
章累上而每为执事者所却,寿朋等□□于(缺)之间,未始一日而怠于陈请也。
秦汉以还,下暨唐季,守兹土者莫知其几何人,寥寥千载,庙祀血食者惟公伯仲,岂非功德之被于人者深,□□之表于世者著而然欤?
(缺)□□之若是也。
□按都□顾公祠宇,郡人呼为二相公庙,乃畴昔□□□□之故基。
当建攻城垂破之日,司空将佐亲从会饮于□堂,□□□□以寄□□(缺)□于贼也。
太保有□□□民之功,司空□□□□□之□心,□□□东川忠荩,罄于王室。
既没,而东川之人思之,为之立庙于死事之所,岁时奉祀,以迄于今。
□□(缺)九重□□降香,为民祈祷,□汉高祖之追甄□□□□□□□□□□□□□□□以加也。
然而庙额未崇,祀典不载,将何以旌伟绩于既往,扬芳烈于无穷?
又且何以(缺)□□□。
吉甫到官视事之始,观风谣,问耆考,□□□化民无疾苦,□□□□之□□则曰:「畏吾顾公之英严,不敢犯也」。
设有争者,不讼于官府而质于庙廷,往往(缺)顾公之□□,不敢为也。
苟有盗者,不报于司寇,而祈于祠下,往往应祈而必得也。
仓廪完实而无耗暴之患,则曰:「顾公之禁止雀鼠,使不得啄食也」。
边境安静而无(缺)掠也,以至里无□□,则曰:「顾公之保祐吾民,俾□疫不□也」。
野无饿殍,则曰:「顾公之惠泽吾民,俾风雨以时也」。
阖境之内,□□神休,人□贤□交□(缺)而郡人丐所以崇□□□至或连□屡请而不报,岂□□不得其要,将言之不深切著明邪?
抑□□贲赐固自有时,而发扬德□亦有□□邪?
则王之设庙额也(缺),□故□西伯有清明之德、缉熙之典,而其所祀之庙,亦□徵□以为之表,《清庙》之诗是也。
然则,庙必有名,所以崇之也。
先王之□祭也,必有功于民则祀之,以死□(缺)令出于天子而载之典册,故谓之祀典,非其所载而祭之名曰淫祀。
淫祀无福。
然则纪载册书而以时祀之,其为礼命,顾不重欤?
比□□□一以(缺)与夫祈祷有应而不载祀典者,各以名闻于朝廷,□加□□以助生民之福。
吉甫询考二相公庙神灵显著之迹,□□□□□□□以继惠之义,不敢(缺)察判官厅公事崔琯□□郎□□节度判官厅公事何宗韩、节度推官宇文□□祈请□庇民之□□祈祷有应灵迹以上之,□曰不□□定于太常,曰祀□(缺)□是乎□□,佥曰然,乃具以闻。
制曰可,于是郡人相与□饰庙宇而题之,尚祈灵德,□□覆照,俾雨旸时若,年谷顺成,灾害不生,□无夭恶,以答□□□□崇礼命之意。
恭惟太保(缺)节以死事,没而庙食于此土,捍患于一方,□□□□永隆无□固非寡闻鄙陋之人所能□次其髣髴也。
吉甫司空二百馀年,假守东蜀,敬览寿朋等□□保□□□□(缺)司空尽节之后,亲属寮吏从公死义,皆无在者,史笔但凭怨家仇人所记之事,□书之简。
试略举其行事之大者一二以明之,则其馀可以类推矣。
且如本传称□□□□□(缺)之师,以拨乱反正乎?
此其勋烈之尤著者,庶几乎桓文之□□固当□□□□以示□□而其所纪述止如此,则于劝善扬功之义缺矣。
又如太保被命节度东川,□□□□(缺)敬瑄之罪,固不容诛,而嫌隙之端亦启于此矣。
他日王建成都,□敬瑄以太保并力告难于朝,前尝夺节见诬,今其告难之辞,讵可信乎?
至若王建率兵二十万□□□(缺)不解,又遣李洵谕止而复拒命,则不臣之罪在建,而不在司空也灼然矣。
又书梓州围急,司空王宗□曰:「可自求生」。
指颓垣令逸,然则将佐之欲遁逃者岂无可□之(缺)一人苟免者,可谓能得士心,生死共之矣。
今乃书其誓约曰□□□□□□宾□□□□□□也,乃与请欲死难之事相矛盾矣。
善乎,王肃之桓公公子纠召忽死之,而其辞有(缺)尝不叹美其言之是者而三复之,以为笃论之君子也。
士之以身许□□忠□命斯□□矣,而好事者乃以无根之语疵之,异夫君子成人之美,其亦近于薄矣。
又书城破之日,寮(缺)能摧坚陷敌,而谓司空之无能为尔,且禽困覆车,古人尝有是喻,岂□握七□□□□□出□□□一旦之胜负,顾乃安坐围城之中,以自尽者乎?
此虽愚庸,无复计□之,□(缺)□□□□□□□之兵,恭行天讨,师之所至,如摧枯拉朽,未有不因□□□□兵□□□而□□□□□其□□同心与夫士卒之众,死□□事矣。
至于守禦拒敌,穷□危困,然后(缺)谓□传所□□□□□□□之辞,若非凭怨家仇人之所记,必不如是之甚也。
□□□人而□□□□□□□□□□其□□□则询考之际,一凭于仇人之辞而已,苟欲加诬,何所不可?
听□者(缺)□□□得其□也□□□□□□□夫由是益知书传之不可尽信,孟轲亦尝曰:「吾于《武成》,取二三策而已」。
是诚有痛于斯言。
其或徇名顾义,视死如归者,此固天下烈丈夫之□□若处之不得(缺),□□□□□□□□是□□生之□□□□□之最难者也。
世□□□□□之士□□顾身□□□□□□□□天下之为人臣者□□□□要□濡忍贪懦之夫,方且窃笑而心非之,甚者□(缺)□□□□□□□□□□而□□也,昔杜牧围□□使君□没恨不□□□□□□□□□□□□□□□□忠义所□古今同□□□□意于斯文以道感槩之□心而已。
仰惟忠贯白(缺)□□□□□□□□□□□□千兔之毫,不足以既其实,揭南山,不足以□其□。
□扬□而□□□伯夷特立独行,饿死于首阳之下,柳下惠直道事人,三黜而不去父母之邦,孔子称其仁(缺)
称其□□□□□于三□□孔孟□西山□□夫东□□绌臣□张巡□□□宁□□□□□□睢阳之卒,□□□□□之军保障江淮,使不得□轶,而南粮尽失,□外救不至,城陷被擒,不屈而□□未□□□□□□□□□作,俾以明之,□□纷纭之论,乃忌公之□□□□□□□□□□□司空□□□方沈沦于下□于兹有年矣。
□□□□□□□□□□□世发□□□□□□□□□为□有休光,□□而□以明□,然则昔日之沮抑,乃所以启今日之□□□,独为今日之光荣,□□以□□百代而不为也。
至若巡、远□□于睢阳,□□之□□□□乎□□引张□□□□□之功,存识虑之所□,必有能辩之者,是以不□□□□□□□又称□□死□而言之曰□□□自□于□□□岂□军□客闻之,慕义而□死者五百馀人,太史公高其□□□睢阳□□□吏三十六人□□□降,同日□害□中□□其功□□□□□□□□□门公在危城之中,将佐门生信以死而无异心,及围且急,咸同日以徇,□□□之感人也如是。
由□□贤也,而其寮属亦皆天下之节士也。
夫夫也,岂斯人之徒,可以无愧于田氏之客,及睢阳之将吏矣。
于是又知公之能得士也。
崇宁三年正月二十三日朝请大夫、摄知梓州军州、兼管□□州□□□□军兵□巡检贼盗公事、骑都尉、借紫王吉甫□。